笔山坝，因为酉水河的阻隔，成了我的诗和远方。几次从水面路过，也没有上岸去，记忆里，有农人在岸上行走，有谷物在九月金黄，一些白色的鸟一年四季在河面翻飞，枯水季节，水草露出水面，阳光浸润下，混合出一些倒影来，笔山坝后面的笔架山是一座神山，它既能呼风唤雨，又能与河对岸的几座秀美山峰形成祥和的照应，更重要的是，自古以来，它便是笔山坝农人的心灵依靠和文化图腾。直到这次，沿大溪茶店村的沿江公路去往笔山坝，才真正踏上那片有无数传说的水岸家园，有八千年考古遗迹的厚重土地，亲近了那里的村庄、鸟窝、残桥、石斧……

全景图

从茶店过去，首先要到岩山渡。这个地方，是笔山坝下行的锁口。酉水河在笔山坝一阵人间烟火之后，在这悬崖两岸留下了竹林古道、留下了无数的木船和两个陈旧的码头，又开始了它的峡谷之旅。

俯瞰笔山坝

黑瓦制成的村庄，周围古木参天，树叶铺满了悬崖上的石级古道。两岸的古道靠一条铁索吊桥连接。记忆中，那是一道难得的风景：铁索桥在峡谷的高空摇晃，农人带了锄头、背着背篓，在索桥上走过，远远望去，就像一个黑点装饰了索桥。满河的木船，在夕阳西下时，蠢蠢欲动的样子，水面金光扑来，一位老阿婆在码头边的石头上捣衣。木槌抵水，水角就被她捶打出一些圆圈，这些圆圈揉碎了水面波光，向远处荡漾开去，轻轻摇动着木船，也摇动着村庄，圆纹与老人脸上的皱纹仿佛相连，而又各不相干。而今一去，岩山渡光景大变。政府为了改善笔山坝的交通状况，撤除了吊桥，正在修建一座新的大桥，骨架已经成型。不久的将来，从笔山坝到大溪就方便了。

田园秋色

酉水河从老寨出来，将笔山坝围成了一块硕大的圆形。一岸是起伏连绵的秀美山峰，一岸是平整的田园村落，这就是所谓的笔山坝。岩山渡当年的铁索吊桥和老寨的铁索吊桥只隔一座笔架山，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，但这酉水河硬是被这笔架山峰粗鲁一隔，就不得不绕了一个大圆圈，将笔山坝活活地隔了出来，堆积了有史可考的八千年故事。

岩山渡

酉酬修酉水河电站的时候，先期进行了沿岸的文物普查和考古工作。一锄动了笔山坝，就挖出一个漫长的岁月，什么石斧、什么陶片、什么谷粒化石，像是从地层深处翻开了一本人类的古代生存画卷。我们甚至可以遥想，当年这里曾是人类居住的乐土，以笔架山为依靠，临水而居，周围有秀美的小山围挡，水中有取之不尽的鱼源，岸上有肥沃的田园。这难道不是人类最理想的家园吗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，享受着群鸟之乐，田园之美，鱼食之欢。平坝上依次排列的小丘，给田园凹凸有致的韵脚。空中看去，无数的似圆非圆的柔美线条将村庄和田园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了田中有村，村中有田的大美画卷。这村庄的地底下，有无数的人类记忆，几千年来，前朝的石斧深埋，而今依然鸡鸣犬吠，漫长的岁月证明，笔山坝是真正的人间乐土、世外桃源。

野渡无人

村庄外的临水之岸，几只木船懒洋洋地停着。上游不远处，就有了林子，那树梢上面有无数的黑色鸟巢，是白鹭的家，简洁而画意。树林下，停靠着各家各户的木船，不规则，野渡无人，船头挨了船头，或是船尾碰着船尾，或是干脆零散地处在江心。临近中午时分，船们休息着，村庄在午睡。

笔架山像一位老者坐禅，近了看过这几座秀美的山峰，更像一把椅子的靠背。当地村民告诉我们，这山峰，又叫笔架山，或者轿子顶。笔架山带有文气，轿子顶带有官气，都反映了人们对中国传统社会仕途文化的一种膜拜。至于笔山坝村庄中的无数小山丘，传说是108个，人们把这些山丘寓意了仙人下棋的美丽传说，现实的笔山坝，人们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。村庄中的所有山丘都有竹林或者橘树。绿叶之间挂满了金色的果实。成群的鸡鸭在林间觅食，老人们在自家的屋檐下编背篓，劈柴禾。秋收后的稻田，谷垛横竖成行，长长短短，像诗人们随口而吟的句子，一头连着村庄，一头去了河边，让那些枯旧的木船拉扯着，仿佛听得见这些诗句的声音。

作者：黄德权

坐标：大溪镇杉岭村